裴煜漆黑的瞳仁中映出怒意。
旋即譏諷一笑：“你當初心臟中劍都死不了，現(xiàn)在說這話，不覺得可笑嗎？”
他說的是一年前，儲位之爭最激烈之時發(fā)生的事。
那時，煜王府幾乎每晚都有刺客造訪。
裴煜身邊高手極多，他自己亦劍術(shù)絕佳。
本來從未有過意外，可那一夜，動手的是一名如冰雪般的女子。
裴煜面對她刺來的劍竟是一動不動，我來不及思考便撲進他懷中，疾馳的劍尖從我身上穿胸而過，發(fā)出極悶的一聲。
我倒在裴煜懷中。
他抱著我，神色驚惶，眼睛卻一錯不錯的盯著那人，口中呢喃：“月清?！?/p>
那時的我痛得神志不清，此刻，這個名字卻如此清晰地浮現(xiàn)在我耳畔，如同那晚的利劍一般，再一次洞穿我的心臟。
強忍著鼻尖的酸楚，我直直看著他問：“那你還記不記得，我那一劍是被誰刺的？又是為誰擋的？”
裴煜眼里極快的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，隨即冷下臉，譏誚的開口。
“你不是說過愿意為我付出一切？現(xiàn)在不過是在實現(xiàn)諾言罷了?！?/p>
這句話如閃電般擊中我，那痛楚劇烈到幾乎讓我渾身顫抖。
說那句話的時候，我是真的全然捧上了一顆真心，那時的我怎么會想到，如今會被裴煜如此惡劣的當作傷我的利器。
被夏月清刺中那一劍的時候死了該多好，就不會落到現(xiàn)在這個可笑的境地。
我顫聲道：“我后悔了……”
裴煜臉色瞬間黑沉。
“可惜，晚了?！?/p>
裴煜說完便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待看不見他的身影，拂柳過來將我扶起，聲音帶著哭腔：“娘娘，奴帶你去梳洗?！?/p>
……
我靠著浴池邊，木然地任拂柳動作。
看她避開傷口小心擦拭著我的身體，我心中微微顫動：“拂柳，我死后，你也就自由了，不必困在這?！?/p>
“娘娘莫說這話，您……”
說到這里，她哽咽住，模樣看起來比我還傷心。
或許是想到我如今這樣，也覺得活著不如死了。
拂柳替我敷上藥后，輕手輕腳將我扶回床上。
剛躺下，摘星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。
我心一提，轉(zhuǎn)頭望去。
待看見那一身紅衣，神情冷若冰霜的女子，我愣了，又松了口氣。
“你來了?！?/p>
夏月清打量著我，眼中俱是譏諷。
“葉詩妤，我早就告訴過你，裴煜是個沒有心的瘋子，可你這蠢貨偏要幫他?！?/p>
我被她直接的話說得心一梗。
憋了半天，我只擠出一句：“他還是有心的，至少……他愛你?！?/p>
小說里，裴煜在見到夏月清的第一眼，便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。
而現(xiàn)在，為了得到她，甚至可以和我虛與委蛇十二年，如今也算得償所愿。
可聽了我這話，夏月清頰邊一顫，臉上竟迸出巨大的恨意。
“愛？將顧祁抓起來威脅我就是他的愛？那他的愛可真讓人惡心！”
我怔怔看著她，心中霎時涌起無可名狀的歉意。
是了，若不是我的出現(xiàn)改變了裴煜的命運，她本該會和她的少年郎顧祁雙宿雙棲，白首偕老。
夏月清見我不說話，猛地咳嗽了幾聲，怒道：“好好看看你自己，你幫了裴煜那么多，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，你就不恨嗎？”
我看著自己身上的斑駁瘆人的傷口。
都是裴煜予我的。
我恨嗎？
自然是恨的。
恨他忘恩負義，恨他傷我輕賤我，恨他明明不愛我卻利用我一片真心……
可再恨，我如今又能拿他怎么樣？
我沉默又苦澀地搖了搖頭。
幸而，很快我就能解脫了。
夏月清眼神一變，恨意宛如實質(zhì)。
“你和他一樣該死！”
看她氣沖沖離去的背影，我卻只能說一句：“對不起?！?/p>
我和裴煜，都是罪無可赦之人。
深夜，我剛迷迷糊糊閉上眼。
突然，一股巨力掐住我的脖頸將我從床上拎起！
我惶恐地睜開眼，便見裴煜眼底一片血紅，怒氣滔天：“你這妖孽，到底用了什么妖術(shù)害了月清？”